“最爱发钱的老板”高调发年终奖：减少员工“牛马感”更重要

文| 张丰

河南矿山集团董事长崔培军，被称为“全网最爱发钱的老板”，近日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。他宣布，公司2024年利润达到2.6亿，要发1.6亿奖金给员工。

提前回家过年的员工，年终奖已经提前发放；驻外的业务经理，年后到财务部领取，还在公司的员工，到现场领取现金。

过去几年，崔培军就因为给员工发现金引起争议，他甚至举办“数钱比赛”，一定时间内数多少领多少，这当然是一种游戏，每个人领多少奖金，应该更多是根据公司的分配方案。现场数钱，更多是一种表演或者“展现”，是特别的情感交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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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当前的社会气氛下，这种夸张的行为容易被质疑“作秀”。但是很明显，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“网红式炒作”，因为矿业集团的业绩，和网上点击量没什么关系，成为网红，对企业的经营帮助不大。细细思考，这种看上去夸张无稽的行为背后，不乏积极意义。

对这种依靠资源和人力的公司来说，员工的凝聚力是至关重要的。发钱，提升员工幸福感（真正的网红胖东来公司也是这样），对提高企业生产、销售方面的业绩，都会有促进作用。而“现场数钱”可以看成是一种团建方式，虽然有点“土豪感”，却比满篇大词黑话、空喊口号的鸡血，更直接和有效。

其实和发钱相比，崔培军有些更重要的谈话被大家忽略了。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说，应该对员工好一些，“公司从来不打卡，下雪了就可以晚来一会儿，平常有什么事提前报备一下就行。你对员工好一些，员工也会对企业好。一个企业最重要的是员工，员工的伟大，才能成就你这个平台。”

这种认识非常可贵。现在社会上流行对“人”的蔑视，“离开平台你什么都不是”，这样的言论随处可见。像矿山集团这样的大企业，“平台”当然很强大，但是“平台”又是从哪儿来的呢？崔培军能够认识到，正是“人”（员工）的伟大，才让公司在竞争中脱颖而出。

注意，他使用的是“伟大”这个词，而不是“奉献”“勤奋”“付出”。“伟大”当然需要勤奋和付出，但是却还有一些别的东西：员工认识自己的价值，有主人公精神，有“主体性”，就可能有创新。而不管是智力密集型行业，还是制造、生产和销售领域，都需要真正的“创新”。不管是豪气地发钱，还是给员工更多自由和尊重（不打卡，就是鼓励自觉），其实都是为了让员工感到自己是“主人”，只有“主人”才会创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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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“主人”相对应的一个词是“牛马”。2024年，“牛马”可能是年轻人使用最多的一个词。就业市场竞争激烈，不好找工作，这是一个原因；而在工作岗位上感受不佳，不但累，还缺少尊重，则是更重要的原因。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用“牛马”来自嘲的时候，其实说明我们的“就业文化”出了问题。

资料图，图文无关

就一个生命体而言，年轻人本来是不容易累的，做自己喜欢的事，有激情，有作为人的尊严，年轻人会有无穷无尽的精力（这也是一个社会朝气的体现）。当他们感到自己是“牛马”的时候，并不仅仅是因为生理意义上的累（打球更累，没人觉得是牛马），而是因为主体性的丧失：不被尊重，过度的规训，有太多无意义的工作，感觉自己像干活的机器。

有一次在地铁上，我看到一个女生坐着使用笔记本电脑，她正在制作一张表格，那是第二天公司的会议流程——这就是无意义的工作。会议当然需要流程，但是不是非要制作一个表格，让好几个人在上面签字呢？一个乘坐地铁都要忙着制表的年轻人，很难真正热爱自己的公司。她这个时候应该休息，或者听音乐，想着下班后的娱乐，也就是“做自己”。

越来越多的企业这样做，当然是因为就业市场“人”太多。但是，企业主应该听一下崔培军的意见，如果有做大事的雄心，或者真想让自己的企业得到发展，就必须尊重员工。市场竞争残酷，员工有主动投身工作的热情，有创新精神和意愿，“平台”才能脱颖而出。员工“牛马感”，其实说明工作“无意义”的部分在增加，这时候强调服从，其实只是绝望的喊叫与挣扎，不会真的有效。

如何减少员工的“牛马感”，可能是每个企业经营者都要思考的事。说到底，企业“活下去”，那个“活”字就是生命本身。“活力”的增加，就是“人味”的增加，“牛马感”的减少。